“今天早起4点……”
“巴西世界杯揭幕战。”还没等儿子说完,我就高兴的替他补充道。
“臭小子,你爸当年也是铁杆球迷。”
说完,我们爷儿俩隔着千山万水在电话里哈哈大笑。
过去工程队条件艰苦、生活枯燥,能赶上一次世界杯,在青年哥儿几个的心里那就是四年才有一次的盛大节日,就连本来没啥球瘾的小兄弟们只要是和老师傅看上一场球赛,回来也会被感染得上瘾。
要说现在工程队的条件跟那时候比简直有天壤之别,可工地上紧张、繁重的任务,还是让世界杯渐渐离我们远了。
我怀念我们的世界杯。
在工程队里经历的第一次世界杯还得追溯到1994年,也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,那时我们在黑龙江参加哈尔滨至牡丹江的通信改造工程。
在项目部里,狂爱世界杯跟我“臭味相投”的有那么几位。我们几个小球迷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,只能选择性地偷偷地看几场比赛。
大概是因为比赛场地选在那个半球,所以世界杯的现场直播好像都是半夜。
世界杯开播的晚上总是让我们备受煎熬,大家毫无睡意,好不容易挨到快开播的时间,哥儿几个都不约而同地偷偷起床,猫着身子,鼠头鼠脑地往职工之家聚集,那里有一台我们把它视为珍宝的小黑白电视。等人全部到齐后,就赶紧把门梢一插,窗帘一拉,电视音量调到最小,几个小脑袋就凑到电视机前看球赛直播了。
外面静得出奇,我们的心却因为球赛的来临激动地快要跳出来,无由来的对这场体育巅峰对决生出满心的好奇与期待。
由于我们的驻地设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子上,电视信号需要差转台来转播。快进入决赛的那几次,好不容易等到了开球时间,却因为差转台休息,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悻悻而回。等到决赛那天,就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,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:“电视机有信号了。”这爆炸性的消息令我们这些球迷们兴奋得欢呼起来,但立即意识到会惊扰正在睡梦中的同事,只见大家你捂捂他的嘴,他对你做个“嘘”的姿势,总算平息掉“骚动”。
我们屏住呼吸,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,差转台转播的电视信号极不稳定,画面不太清晰,变了形的人影儿在里面来回蹿动、若有若无,朦朦胧胧的画面让我们看不清偶像的精彩动作,那心里难受的如百爪挠心。
暴脾气赵凤海受不了啦,对于福良发出“命令”:“老于,你离天线最近,不要浪费有利地形,赶紧调调天线,再试试。”
憨厚的老于一听,觉得很有道理,连忙用手去调天线,一调试果然效果很好,可等他的手一离开,信号马上恢复原样,老于只好把手放在天线边。
精彩的过程,充满悬念的结果,深深地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,也许是看得太投入,抑或是精彩的瞬间让大家的眼睛根本就无法离不电视,反正是谁也没有在意旁边的老于还一直扶着天线。
“受不了啦,咱们还是轮班扶天线吧,十分钟一换。”看到扶了半天也没有人提出和自己换换位置,于福良只好自己提出建议。为了看球也只有如此了,大家欣然答应。
“早知这样,白天割上一斤肉绑在天线上多好。” 轮到赵凤海的时候,他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,突然意识到不对,大家又赶紧捂嘴,生怕影响到别人。
球赛结束后,我们马上回到宿舍,抓紧时间补觉,因为还有一段时间就该进行“一点三交”了。可是回到宿舍却怎么也睡不着,满脑子都是精彩的镜头,还在为偶像巴乔点球未进而遗憾。不过因为那时年轻,看了一夜球赛,第二天工作起来依然生龙活虎。
到了98年法国世界杯,当时正值铁路通信三年攻坚战的第二年,我们的住宿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,每个房间都配备了有线电视机。再看比赛,硬件不是问题,但工作压力和时间的紧张,同样让我们面临着工作与看球的矛盾。
当主题曲生命之杯“Go go go Ale ale ale ”的音乐响起时,大家为了工程能早日完工,只能在工作之余收看电视台的世界杯专题节目,我们的心啊,不说你也知道。
也许是老了,也许是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性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,在追忆以往激情澎湃的世界杯时,我倒有点为那个时候的行为后怕——我们的工作事关铁路运营安全,关乎千家万户的幸福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,容不得半点马虎。
如今,时间又转到了新一届的世界杯,我却感到再也没有那个时间,那个精力去关注球场风云了,只能听听家人电话里的“赛场情况汇报”。可我觉得很开心,在我的世界杯记忆里多了我的家人,我最亲、最疼,也最愧疚的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