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歌是人类心灵内部本真的反映,是纯粹的心灵艺术。陆机在其《文赋》中提出:“诗缘情而绮靡,赋体物而浏亮”的诗歌“缘情说”,钟嵘对于《诗大序》的论述集中体现在了“吟咏性情”四字之中,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情采》中云:“昔诗人什篇,为情而造文”。可见,情感是诗歌的内质本源,是诗歌之精粹所在。因为内心积聚了情感,情感达到喷发的零界,因而写诗外放。当然,诗歌本身也是一种情感表达的形式。诗人在诗歌发展的道路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暗含着对心灵本真的追寻,用他们独特的视角表现对人生、生命、社会的情感关照。然而,在这个情感逐渐淡漠化的时代,诗的翅膀也被筑在了钢筋混泥土之中。感情的迟钝、麻木让不少诗人失去了本真情感的歌唱能力。
正是在这个意义层面上,苟昌盛的《温情至爱》让我感到愈加的亲切和欣悦。
在《温情至爱》中,亲情、友情、爱情、人情和人生、生命的体悟都在诗人的笔下得到了朴实的表达,尽管他的诗歌意象不是特别的俊奇,语言也不怎么新颖,然而他的诗歌里那份厚重的情感和独特的诗意经营让人读之生情,能够与其诗歌中所透射的情感频率共振。这就情感与艺术的互融达到的特殊的美感。“温情至爱”彰显出的生活气息与其中所蕴含的人生感悟足以表达出诗人朴实的“赤子”情怀。“母亲行走二十里山路/来学校给我送一袋/带着泥土香味的炒面/带着体温的炒面”(《炒面》),“母亲的一生是苦的/像成堆的药渣/堆成了母亲苦苦的日子”(《药味的母亲》),“母亲的右胳膊/比左胳膊弯曲/伸得在直也是‘v’字形(《母亲的右胳膊》),“被乡亲称为师傅的父亲/用鲁班留下的刨子/用力地刨着自己艰辛的一生//……父亲就像刨花/漂泊在陇南的深山老林里”(《刨子》)……父母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是一片神圣的蓝天,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筑就着孩子的未来。诗人苟昌盛笔下的父母是那么的朴实、平凡,然而在这种平凡中透射出的爱却是那么的深刻和真挚,母亲用药渣铺成了孩子行走的平坦道路,用‘v’字形的胳膊为孩子遮风挡雨;父亲用自己刨出的扁担挑起了生活的担子。这种不加任何修饰的铺陈,刻画出了饱受艰辛的父母,却也是深厚的赤子情怀的饱满释放。
自古至今,爱情的足迹遍布于诗词曲赋的每一个角落,是个亘古的传奇。在千百万个诗人的笔下,爱情是那么的美好和神奇。有时让人不思茶饭,海誓山盟;有时让人寝夜难眠,肝肠寸断……却也是“回忆里含泪的微笑”。然而,在苟昌盛的诗里爱情总是那么的纯洁、柔美。“八分钱的邮票/一度挑起了/爱情的全部重托”(《沉默》),信笺中承载的情意内化在‘八分钱的邮票’之上,是多么的厚重,“梦见一只轻燕/衔来南国的春泥/在我的床边/悄悄筑起一个巢/蓦然回首/你在床边笑/玉手握着初恋/等着我来瞧”(《昨夜梦》),情思萦绕于梦中,家也在梦中先于现实筑就,“不要以为/离别时只你热泪盈眶/我强忍着/咽下的是盈眶热泪//挥不去的情/割不断的爱/就在你我/盈眶热泪里”(《离人泪》),爱的离别心中流泪,是不舍也是放不下,“栖息的爱情/沉寂又小心/一杯醇香的菊花茶/把它泡开/连笼中的黄鹂都隐去了啼鸣/倾听花开的声”(《栖息的爱情》),爱如花开,让人心醉也最是凄美。这就是苟昌盛对爱的精神的探微,也是他情感向度和审美情怀的诗性表达。简单纯粹的语言,在灵感降临的瞬间定格狂风般席卷而来的情思,却也显得像孩童的哭笑般干净单纯。
诗人的视域是不会停留在‘小我’的单线上,情感升华总是立体的多纬度模式,是一种‘小我’和‘大我’立体相加。个人情感牵系着故乡情愫、国家命运、民族兴衰是《温情至爱》成功的另类表达,也体现了诗人苟昌盛情感世界中人文关照的内在生命内涵。《哦,乡音》、《姊妹峰》、《太阳山》、《两当在腾飞》等诗充分表达了诗人对养育自己的故土的热爱和对故乡未来的期盼。《颤动的五月》、《站在危楼边沿的燕子》是诗人在民族灾难——5·12地震期间对自然灾难面前生命流逝的悲痛哀婉,“这幢楼房已人去楼空/这座城市已没有昔日的繁华/我想同伴已远在他乡/或者在倒塌的房屋下哀鸣/我噙着泪水/在灰暗的天空徘徊”这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谱写的血色的历史?《托起心中的太阳》、《因为我们是老师》则是站在讲台上的诗人道出千百万人民教师的心声,“因为我们是老师”这是多么直白真诚的表达,作为老师的使命要教授学业,也要用生命谱写自己岗位上的历史,“托起明天的太阳”……
《温情至爱》让我们看到的不是诗歌创作所要到达的多么娴熟的技巧,而是用真挚的情感树起了“吟咏性情”的旗帜,真情实感的诗性表达才是诗歌道路上的重彩。